作者：国观智库青年研究员 秦昌盛
导语：2024年3月9日，巴基斯坦选举委员会宣布人民党领袖，前巴基斯坦总理贝娜齐尔·布托丈夫，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当选巴基斯坦新任总统。这一虚位国家元首的产生宣告了耗时近半年，历经两次延期，中间无数波折的巴基斯坦大选正式结束。然而大选的结束并不代表巴基斯坦国内政治斗争的结束。文官政府与军队之间的博弈，新兴崛起的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正运党）与传统的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穆盟<谢>）、巴基斯坦人民党（人民党）之间的斗争，执政联盟内部穆盟(谢）与人民党之间的较量，还将继续。
一、选前博弈：科技与狠活起飞
2022年4月，在人民党和穆盟（谢）的通力合作下，巴基斯坦议会通过了对时任总理伊姆兰·汗及其政府的弹劾案，伊姆兰·汗政府因此倒台，同时也是巴基斯坦历史上第一次因议会弹劾而被推翻的政府。此后伊姆兰·汗先后因出售国礼、腐败和泄露国家机密等罪名被起诉，导致其支持者与巴安全部队爆发冲突，抗议活动在巴引发大规模政治骚乱，事件被巴军方和政府定性为“反国家”“反军队”。最终伊姆兰·汗被处罚30余年监禁，并罚其十年内不得担任公职。除了对伊姆兰·汗个人的处罚，巴基斯坦选举委员会同时也对正运党步步紧逼。选举委员会以党内选举不规范为由，禁止正运党在大选中使用“板球棒”作为标识，并要求该党候选人以独立身份参加选举。板球是巴基斯坦国内最为流行的运动之一，伊姆兰·汗在进入政坛前为巴基斯坦国内著名的板球运动员，板球作为该党标志，在民众中极富号召力。此外，巴基斯坦识字率仅为59.3%，对于这些文化程度有限的选民，政党的标识就是投票的指示。禁止正运党参选人以党派身份竞选则削弱了候选人的政治身份，进一步增加了正运党的选举难度。不过虽然被监禁在监狱，伊姆兰·汗依旧通过特殊方式保持了他与PTI支持者们的联系。2024年1月，在监狱中的伊姆兰·汗通过口述发表了一篇文章在《经济学人》之上。随后表示自己的政党将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的新“演讲”。当被问他的演讲是音频还是视频时，汗回答说:“今天是人工智能的时代。”随后不久，伊姆兰·汗在监狱中使用人工智能（AI）生成的音频片段在虚拟集会上发表了4分钟的演讲，在演讲中，他表达了对现政府的谴责并呼吁正运党的支持者们为正运党的独立候选人们投票。随后正运党陆续发布了数条这种AI视频演讲，一直持续到大选结束。
伊姆兰·汗政府被推翻之后不久，巴基斯坦前总理，穆盟（谢）领袖纳瓦兹·谢里夫返回巴基斯坦，随后巴基斯坦官方宣布他“无罪”，并推翻了他之前终身不得担任公职的判决。这位多次担任巴基斯坦总理，用自己名字命名了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穆斯林联盟<谢里夫>的英文名为The Pakistan Muslim League <Nawaz>,Nawaz即为纳瓦兹）的总理被观察家们寄予厚望，认为他将毫无疑问的成为下一届的巴基斯坦总理。
二、大选结果：没有真正赢家
尽管危机重重，巴基斯坦依旧于2024年2月8日举行了全国大选。大选当日巴基斯坦全国中断了互联网服务，并中断了进入如YouTube、X等社交媒体的渠道。政府宣布这是为了保卫大选期间人民的生命安全，防止恐怖分子线上交流；而PTI及其支持者则认为这是看守政府在干涉大选。最终大选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巴基斯坦国民议会现有336个席位，其中266席由普选产生。计票结果显示，在普选席位中，穆盟（谢）赢得75席，人民党赢得54席，另有101名独立候选人当选，其中93名受正运党支持。尽管正运党事实上获得了最多席位，但是由于党组织已经事实上被取缔，穆盟（谢）成为各党派中获得了最多的席位的政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独立组建政府——政党需获国民议会超半数席位（即168席）才能组建政府。之后进入到了漫长的博弈环节，议会第一大党穆盟（谢）与第二大党人民党进行了紧张而激烈的磋商，最终在两大党以及一些其他小党决定联手之后，一个庞大且脆弱的执政联盟终于得以确立——虽然人民党同意与穆盟（谢）组建执政联盟，但是并没有派人进入内阁，仅仅推选了威望较高的扎尔达里担任本届虚君总统。而正运党则成功实现了“借壳上市”，正运党的“独立候选人”在同一天宣布加入逊尼派团结理事会（SCI），该党也随之成为了议会最大的反对党。
2024年3月4日下午，巴基斯坦伊斯兰堡，巴基斯坦新当选总理夏巴兹·谢里夫（左）在总统府内宣誓就职，时任巴基斯坦总统阿尔维（右）主持典礼。三、展望未来：道阻且长
3月10日，扎尔达里在总统府宣誓就职，照片来自新华社
虽然磕磕绊绊，但是巴基斯坦本次大选终于成功落下帷幕——这对于民主之路实为不易的巴基斯坦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成就。文官们在面临政治危机时没有陷入无期限的争吵与拖延，而是较为迅速的达成了和解与妥协，成立了执政联盟。这对稳定混乱的政治局面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然而新政府面临的挑战依然重重，在经济上，稳定物价和获得充足外汇依然是政府最大的挑战，至3月22日，巴基斯坦依旧在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谈判，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援助。而在外交上的困境也考验着新一届政府，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之间又爆发了一轮边境冲突，数名军人丧生；美国则认为本次选举不够“公开透明”，巴美关系将走向何方依旧值得观察；中巴经济走廊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如何更高质量建设走廊需要中巴两国共同努力。环境问题同时也成为了巴基斯坦的最新，同时也是最为严峻的挑战之一。2022年的洪水淹没了巴基斯坦将近五分之一的耕地，对巴基斯坦经济造成巨大打击；2024年2月以来的大暴雨已经造成了77人伤亡（3月23日），在开普省，冰川的突然倒塌使多家酒店被掩埋。气候和环境的变化使得巴基斯坦面临着日益加剧的挑战。当然，最严重的依旧是政治问题，一个弱势的执政党势必难以推行其政策，为了政府的良好运转和维持执政地位，穆盟（谢）势必需要不断向执政联盟内部的其他党派不断妥协，有时甚至需要向反对党妥协，以确保通过关键法案和政策。这种政治环境不稳定不仅会影响政府的执行效率，还可能导致政策的牵制和推迟，进而影响国家的整体发展和治理能力。此外，政治不稳定也会加剧社会分裂和不满情绪，可能导致示威抗议和政治动荡，进一步加剧巴基斯坦面临的挑战。因此，政治稳定和治理能力的提升也是巴基斯坦需要着重解决的重要问题。政府和各政党需要共同努力，推动政治改革和建立稳定的治理机制，以确保国家的长期稳定和发展。
2024.03.31
